波黑首都萨拉热窝是承载着厚重历史和人间悲情的城市。
小时候就知道有个城市叫萨拉热窝,那里发生的刺杀事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导火索。1970年代后期外国电影还很稀罕的时候有一部电影《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》风靡全中国。1984年这个城市举办了冬季奥运会,那首会歌轻快活泼,我至今还可以哼唱一小段旋律。而不到十年,那里发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最惨烈的内战,长达四年的围城战残忍血腥,我后来才朦朦胧胧有所知晓。
这次参团赴欧旅游,萨拉热窝是其中一站。能到这个城市去看一看,我充满期待。
我们的旅游团队的行程,16天要走12个国家,20多个城镇,显然到各处都只能走马观花,萨拉热窝还不是重点,只安排了两小时的自由行时间。对于这样一个历史文化名城。这点时间怎么够?到达萨拉热窝,好在我们的旅游大巴停在巴斯卡尔森雅广场附近,这里是萨拉热窝老城的中心。抓紧时间可以在广场周边方圆不到一公里的范围内走走,也许可以浮光掠影地浏览一下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风貌。
“东西文化分界线”——文化相遇?
萨拉热窝被称为欧洲的耶路撒冷,那里有不少著名的清真寺、天主教和东正教教堂,还有一座犹太教堂。宗教状况似乎比耶路撒冷更复杂。众所周知,宗教信仰在人类历史,尤其是欧洲历史上有着难以估量的巨大的影响和作用。
萨拉热窝老城区的巴斯卡尔森雅广场往西边不远,一条大街上划了一道“东西文化分界线”,灰色的的街面上用白色图案表示,其间无任何阻隔。称之为“东西文化分界线”。其实字面上写的SARAJEVO MEETING OF CULTURES,应该翻译为“萨拉热窝文化相遇线”。
这里的“CULTURES”用的是复数。即多种文化,主要是指多种宗教文化——奥斯曼帝国带来的伊斯兰教,东罗马帝国留存下来的,以俄罗斯帝国为盟主的东正教,奥匈帝国的天主教,甚至满世界漂泊的犹太教竟然在这里“相遇”了。
遗憾的是,“文化”在这里相遇,是和谐融合,还是冲突对立。似乎兼而有之,而在近现代史上,萨拉热窝及波斯尼亚这片土地上,文化冲突对立更为惨烈,而且影响是世界性的。
生活在萨拉热窝和波黑地区的都是南斯拉夫人,本属同一人种,使用同一种语言——语言学定名为“塞尔维亚.克罗地亚语”, 他们却按宗教信仰分成三个民族,信天主教的克罗地亚族,简称克族,信东正教的塞尔维亚族,简称塞族;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,简称穆族。萨拉热窝城为奥斯曼帝国所建,在奥匈帝国到来之前已经营了400多年,这里皈依伊斯兰教的南斯拉夫人,也就是所谓穆族,占了人口的绝大多数。
从人种和语言上看没有差别,但从“东西文化分界线”两端的建筑外观上看,就会发现明显的差异。
西边,楼房高些,街道整齐些,与我们在克罗地亚、斯洛文尼亚看到的城市景象没什么差别,不远处的市政厅和建筑多是巴洛克式风格。据说欧洲最早的有轨电车就在萨拉热窝,至今还在“轧轧”作响运行。那是已经基本完成工业革命的奥匈帝国在这里留下的遗产。
游览时间紧迫,“分界线”西边的风貌此前在克罗地亚、斯洛文尼亚已经领略,我只望了望就赶紧向东而去。
巴斯卡尔森雅广场瑟比利喷泉及铜匠街的风情
东边,美丽的清真寺尖塔映衬下,显现出特殊神秘的魅力,景观明显与我们这次欧洲之行一路过来所看到大不一样,甚至不像是欧洲。
巴斯卡尔森雅广场,没有雄伟的建筑,周边的房屋都不高,质地似乎一点也不怎么现代化。
这里曾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萨拉热窝的中心。称为“广场”,其实面积并不大,也不规整,中央有个著名的瑟比利喷泉。称为“喷泉”,也不如我们一般想象的那样,而是一个立在四级石阶底座上的八边形棕色木质建筑,像个高大的报亭,十来米高的亭身上有铜绿色的伊斯兰特点的圆顶,圆顶与亭体之间有一圈宽大的八角形花边挑檐。无论是结构和色彩搭配,都很独特,可能属于我们不太熟悉的土耳其风格吧。
不过,它还是有泉水,从亭身处经一根细管导出。传说此泉水很神奇,凡喝过它的人无论今后在哪里,即便是天涯海角,此生必定会再来萨拉热窝。
巴斯卡尔森雅广场往西不远是铜匠街,其实叫铜器街更恰当,已经没有铜匠铺,多是售卖各式铜器手工艺品的商铺,里面琳琅满目,全是各种阿拉伯或土耳其风格的铜器,古朴而华贵。在这里,你会感觉融入《天方夜谭》中阿拉伯集市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,而望见不远处的格兹.胡色雷.贝格清真寺塔楼,又犹如踏入了电影《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》的拍片现场。后来知道,这个“瓦尔特”英勇战斗过的塔楼,竟然是50年后围城军队要摧毁的主要目标之一,现在看到的塔楼是毁于战火后修复重建的。
我囊中羞涩,对商铺里里的各式陈列,只能欣赏,不敢问津。商铺外的占道小摊,有小件的工艺品出售,我用两欧元买了一件瑟比利喷泉图案的冰箱贴。与此前在威尼斯、杜布罗夫尼克等地方买的冰箱贴比较,风格差异很大,色调厚重沉郁,要仔细看才能辨认出其中的喷泉图案,一些“构图”我看不懂,只待以后慢慢琢磨领会了。买下它,并不是欣赏,只是“为了不忘却的纪念”。
铜匠街游人不少,欧美白人外,我还见到东南亚面孔和身材,戴头巾穿长袍的年轻姑娘,三三两两结伴而行,遥远东方的穆斯林也来欧洲的耶路撒冷“朝圣”?
拉丁桥前的沉思
离开铜匠街,赶紧去了拉丁桥,那里距离铜匠街不到一公里,时间再紧也是我必须去的地方。
拉丁桥很普通,是座宽约七八米的四孔步行石桥,横跨在几十米宽的米利亚茨卡河上。沿河的房屋建筑风格样式,已经与铜匠街那边的很不相同,已是欧罗巴风格,但不华丽而且有些陈旧。
100多年前拉丁桥发生的刺杀事件引发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,造成了死亡一千多万人的空前大灾难,也改写了世界历史的进程。我想,这里应该是来萨拉热窝旅游必然的打卡点,但没料到这里平平静静的,甚至可以说冷冷清清的,没几个人,也没看见我以前知道的普林西普塑像和纪念碑,我开始还怀疑走错了地方。
后来发现桥口对面的街口有几个人,在这条街街口往里几米,终于看到了人行道上用混凝土浇铸的,刺杀者行刺时站立位置上的那双脚印。
脚印后面的楼房墙壁上。有一排七八福记录当年刺杀现场的摄影复制图片。但除了一幅普林西普被警卫人员摁住脑袋的俯身图片,所有图片都没有出现普林西普的尊容,展示的都是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裴迪南大公夫妇遇刺前的照片,衣着庄严华贵,或乘坐汽车,或踏步阶梯,在夹道欢迎人群中。
大照片的街口20多米处有纪念博物馆,也许不到时间,没有开门,据说这里就是所谓的“暗杀博物馆”,陈列的是当年裴迪南夫妇的衣饰,蜡像,及与暗杀事件有关的物品,包括那把手枪。
当年的南斯拉夫政府将此桥命名为普林西普桥。而波黑独立后改名为“裴迪南桥”,“普林西普纪念馆”也改名为“奥匈帝国纪念馆”。桥边,普林西普塑像被拆除,纪念铭文也去掉,代之以另一段文字——“惟愿世界和平”。
这样的改动,有些颠覆我的认知,波黑政府是这样看待普林西普、裴迪南大公、奥匈帝国,甚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的?
后来去到塞尔维亚的首都贝尔格莱德,一个公园正在举办一个小型的音乐节活动,就在公园内沿萨瓦河的一条道路上,同时举办了一个专门展示普林西普生平事迹的历史照片展。看来,普林西普在家乡还是享受着民族英雄般的崇高荣誉。
悲情的萨拉热窝,带给我许多谜团:
历史,为什么有多种解读,何为真相?
文化冲突在同胞之间如此惨烈?
普林西普,究竟是塞尔维亚的民族英雄,还是恐怖份子,是被大斯拉夫民族主义利用的一名杀手?
也带来新的思考:
第一次世界大战是谁发动的?在看历史过程,至少不是千夫所指的“背锅侠”, 战败国德国挑起的。
这次到萨拉热窝。我们的团队领队也许考虑到避免负面影响,没有带我们去参观更多的“景点”,尤其是波黑内战的有关的,如“血色玫瑰”、“希望隧道”、“黄堡墓地”……